“原来那天那个自吹自擂的人是你啊。”顾歧的嗓子喑哑,乌发贴面衬的肤色雪白,瞳孔里却隐约有亮光。苏敛倾尽毕生所学才压下了把姓顾的扔水沟里去的欲望。将姓顾的运进屋里,扶到桌边坐下,苏敛她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屋子,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放倒姓顾的,明亮的灯光下,顾歧一手撑额,闭目,像是睡着了。他修长的五指将额前长发撩起,露出光洁的额际,眉峰轩起,鸦睫浓密,乍一看这是个颇为女气的长相,但浑身的气质却刚的惊人,像青锋雪刃,剑气凝霜,令人难以靠近。苏敛走近,尚未开口,窗户却破了,冷风冷雨翻涌灌入,伴一条影子,在地上打了个滚,猛地站直,一手持刀,凛凛砍来。他砍得是顾歧的背,苏敛来不及思考,展臂挡过去,人过去了神才回过来,后悔已经晚了,苏敛吓得闭眼,只觉得杀气割面,下一刻她的肩被人握住,旋转,顾歧将她拢在胸前,一脚挑起长凳,迎刀而上。长凳断为两节,顾歧将苏敛推向角落,自袖中排出一把两尺左右的刀,薄,轻,锋利,青光寒冷。他反手握,扬起挥出,刺破了来人的肩头衣裳。苏敛蹲在角落里瞪大了眼。那人在地上侧滚一圈,察觉到顾歧力有不逮,毫不犹豫又逼上来,迅猛一刀出,被顾歧利落的挑开,二人皆是唯快不破,眨眼间你攻我挡的过了数招,顾歧越战越勇,他一手抓住对方手臂,抡开,袖刀在腕骨周围转出个花儿,“噗嗤”一声扎进对方的后背。苏敛倒吸一口凉气,感觉自己后脊梁一痛,见顾歧毫不犹豫的将血淋淋的刀拔出,对方嗓子里蹦出哀嚎,如困兽,猛地拧过顾歧的手臂,顾歧不得已松手,当胸挨了一脚,他只觉得肋骨都要凹断,剧痛难忍,唇角溢出血沫,连退几步,一手捂住了侧胸,不给自己半刻缓和机会又一次扑上。两个高挑的成年男子殊死搏斗犹如猛虎,苏敛看的心惊肉跳,她一个劲的想顾歧哪儿来的力气,回光返照?“你是谁的人?”顾歧扯了一下嘴角,冷冽道。“未来太子的人!”对方喘着粗气道。苏敛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顾歧轻叹一声,抢先一步挡在苏敛跟前,将她抄起来:“没见过世面。”苏敛:“?????你讲点道理好不好!”为了防止被押解作人质,她像个枕头似的挂在顾歧手臂上,电光石火间路过桌边,余光扫过桌上空盘,她一惊之下顿悟。顾歧彻底失了耐性,一脚踏上桌缘,越过去将那人摁倒在地,鼻尖上微微冒出热汗,眼眶猩红,二人贴身扭打半刻,袖刀终于割断了对方的喉咙。苏敛中途被扔下,哆哆嗦嗦的抱着桌子腿儿,眼睁睁看着血张牙舞爪的漫开来,渗进地缝里,逼近衣角。“姓顾的。”她有点木讷的说:“你杀人了。”顾歧翻身躺倒在地,胸膛剧烈的起伏,呼吸时仿佛血肉都起了球,刮擦着内里,又痛又带着腥气,他艰难的低头,翘起脚尖踢了一下苏敛:“怕什么?”苏敛像是被踩了尾巴,半边身体绕到桌子腿儿背面,抻直了脖子哭丧着脸:“你到底是谁?”顾歧叹了口气。“知道为什么今晚来找你吗?”“不是来还钱的吗?”顾歧:“你脖子上的摆设该打理了。”苏敛愣了一下,抬手顺着脖子往上摸,摸到脑袋瓜子:“你脖子上的才是摆设!!”慢慢的她又回过味儿来,恼羞成怒:“我看起来很邋遢吗!!!你讲点道理啊!谁大晚上的涂脂抹粉啊!”顾歧没有回应她,苏敛身上的雨水已经半干了,再看顾歧,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像是水里拎出来的,浑身湿透,苏敛心里“咯噔”一声,爬过去在他额头上一探。“你还真把我的老山参全吃了啊!”她被那骇人的热度烫的一个机灵,惊慌道:“一个须子就能续命的,你把它当生姜吃啊?你你你烧不死你!”顾歧被她晃得头晕,咳嗽了两声,一冲从鼻子里流出血,他气若游丝的前倾身体,倒在苏敛肩头,体力精气被透支殆尽,体内的烈火仍然在不知疲倦的熊熊燃烧,没了养料,许是要把血肉骨骼都烧成灰。苏敛喃喃的看着天花板:“真好,连麻沸散都省了。”顾歧做了个梦,梦回无极殿,火舌顺着雕像的底座一路烧上去,一发不可收拾,粗大的横梁断了,坠下来,重重的砸在顾盈身上,顾盈勉力抬起头,对视时是一双死水般黯淡的眼瞳。“五哥!”他猝然惊起,两手在半空中乱抓,浑身都在痉挛,邵小胖正在用凉水搓帕子,被这情形吓了一跳,忙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,好在没裂开,他记得苏敛走之前告诉过他如果烧的太厉害会发生惊厥,把提前预备好的帕子塞进了顾歧口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