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部分 (第3/4页)

巡街的厢军正一队一队地在路上除雪,都堆在汴河边的沙堤上,像是两堵高高的城墙。年年汴河浚沙,顺便就堆在岸边,沙堆越来越高,此时又把雪堆在沙上,连汴河都看不见了。

此时的开封城可说是中国古代城市的最颠峰,街道宽敞整洁,大道两边都立得有表木,便如同徐平前世的路灯杆一样。街上人流如织,但秩序井然,繁华热闹又不使人厌烦。后来蒙古人入主中原,游牧民族没那么多讲究,北京城的规模虽大,市容市貌就远远不如了,到了清末时候,皇城周围屎尿遍地,哪里有此时的开封这种文明气象。

开封城分皇城、内城、外城再加上城外的部分,便如后世城市的三环一般,皇城是皇帝一家住的不说,内城是唐时汴州的故城,面积不大,住的都是豪门大户,可以说是寸土寸金。石延年俸禄微薄,内城里面可住不起,只是在外城租了房子,在城西南,临近蔡河。

徐平早已打听好了道路,骑马一路向南,要不了半个时辰,便到了石延年家门前。

门外石延年正由一个老仆伺候着上马,见到徐平,忙又从马上下来,问道:“云行弟今天怎么有空?”

徐平急忙也下马,行了个礼道:“自来到京城里,一向都想来看看兄长,只是杂事缠身,今天才有了空闲。”

男子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行冠礼,取表字,本来以徐平先前的性情,这种事做不做都说不好,生意人家也不讲究。这半年来大有长进,林文思有意栽培他,经常要带出去见些有地位的人物,便给他取了字“云行”,取的是《周易》里“云行雨施,天下平也”的两字。

以前徐平交往的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,谁有心情记得他字什么。徐平自前世而来,更加没有这个意识。也只有石延年这种读书人,自从知道了便把这个放在心上,称他表字以示尊敬。

两人闲谈一会,石延年听说徐平来请他赏雪饮酒,笑道:“贤弟来得正好,张用晦相公也来人招我赏雪,我还想可惜了没有你庄上的好酒,你就巴巴地赶了过来,可不是天意?走,我们一起去陪张相公赏雪!”

徐平一怔:“这合适吗?”

石延年道:“张相公一向待人和蔼,最喜欢提携后进,有什么不可以?贤弟只管随我去。”

徐平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好重又上马,随着石延年向西行去。此时的张知白位列次相,可以说是此时大宋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。徐平自己不过是个酒户人家的年轻人,就这么容易地接触上了,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。

石延年原是说好了与张知白在新郑门外会和,到城外的汴河边上找家酒楼看金明池里园林的雪景。两人上了马,便直往西边骑去。

到了新郑门外,张知白还没有来,两人便把马拴在路边,刚好旁边有个馄饨摊子,便一人买了一碗,边吃边等。

新郑门外刚好是金明池和琼林苑两大皇家园林,周围的寺庙宫观、私人园林更是数不胜数。这个日子到此游玩的人极多,城门口络绎不绝。徐平甚至还看到自己卖出去后被改装的一辆三轮车从路上行过,周围前呼后拥,也不知是哪一户豪门贵族。

和石延年把馄饨吃完,徐平小声问他:“今天张相公请的有多少人?马上我只带了两坛酒,就怕到时候不够,那多尴尬。”

石延年道:“不过是亲朋私人出游,只是我们几个,没有外人,两坛酒也该够了。”

他可不敢把话说死,因为自己太能喝,喝得兴发可真不好说。

等了不大一会,终于把人等来了。

张知白是个小老头,身形瘦弱,脸色腊黄,给人一种身体不是很好的感觉,穿着便服。

石延年带着去行礼的时候,徐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朝宰相。除了其貌不扬外,他身边只带了一个老仆,两个随身的兵士,哪里有宰执天下的威仪!

行过了礼,石延年介绍徐平:“恩相,这是白沙镇上卖酒的徐平,表字云行,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那一坛好酒就是出自他们家里。虽然年幼,但是心思精巧,每每于事物上多有发明,也有文采,那一首‘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’便是出自他的手笔。与我一向友善,今日刚好带了两坛好酒来找我赏雪,便一起来见恩相,万莫怪我冒昧!”

张知白看着徐平点点头:“你小小年纪,能做出这种诗来,甚是难得。不惟是文采,更有哲理在其中,对诗家这是最不容易的事。今日既是有缘,小友不妨与老朽更图一醉。”

徐平忙道不敢。

张知白又加了一句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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