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大,施主回去歇着吧。”护国寺里僧人众多,晨昏定省, 规矩肃然,这老和尚不是住持,却仿佛在这护国寺中颇受尊敬,偏又不受礼数管教,来去自如,烹茶摘花,洒扫挑水,风雅的乡俗的,好像一旦兴起了都会干。天没突然冷下来的时候顾歧还乐意在山脚下的小茶棚里狗着,但这眼看着凛冬将至,顾歧也熬不住,老和尚专门有个禅房休息,顾歧不得已就舔着脸鸠占鹊巢了。顾盈也是算准了这随性的老和尚最克顾歧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,才把他安心的扔在护国寺里休养。老和尚劝了一句,顾歧没搭理他,执着的站在屋檐下看雪,他伤好了臭脾气又回来了,老和尚碰了个冷钉子,不以为意,自顾自的走进去,开始铺被子。“施主成日愁眉不展。”他乐呵呵的说:“有心事不妨跟贫僧说说。”这么多天老和尚絮絮叨叨,嘘寒问暖,磨叽的顾歧头疼,还是头一回问出了这么有意义的问题,顾歧回头瞪他,看他是不是被掉包了。“你一个出家人,淡出红尘,还想过问我的事?”他说:“管的未免太宽了,佛祖也不愿意吧。”“贫僧由佛祖指引,渡世间一切苦厄。”老和尚笑眯眯的转头,双手合十,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:“只要施主愿意说。”顾歧轻轻“嗤”了一声,扭头看向外面渐渐大起来的雪势:“没什么可说的,明知有缘无分,我还庸人自扰。”“贫僧不大懂,到底怎样才算有缘?怎样才算无分?”老和尚笑道。“见面是缘,经历是缘,就是有缘了。”顾歧说:“投缘却不能走到最后,便是无分。”“何以算是走到最后?”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”“那她嫁作他人妇便是与你无分了?”“自然。”“那么,他日若是和离。”老和尚慢悠悠道:“亦或是丈夫离世,你当如何?”“?!”顾歧微微一怔,断断没想到这老和尚能问出这么荒唐的话来,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“施主连这也答不出,可见是真的庸人自扰。”老和尚呵呵笑道,摆一摆手,便要出门。“我会一直等。”顾歧忽然说:“她若愿意,我的怀抱永远对她敞开。”“你当真甘愿等上一辈子?”老和尚轻轻道,他的口气突然咄咄逼人,不像一个与世无争的出家人:“即便等到的是一个孤独终老的结局?”“是。”“这太愚蠢了。”“若世人皆精明,那大家都不用过活了,尔虞我诈足矣让人精疲力竭。”顾歧莞尔:“秃驴,你还挺能开导人的,我舒服多了。”